林仁廷心理師的社會心理講義

「奧客？」她可不是省油的燈，要吵就來啊。然而她突然覺得這話似曾相識，「你們？」，讓她想起以前。

她決定多問一句：「發生什麼事了？」。

某個悶熱下午，推門響鈴，店裡走進新面孔，中年男子稍壯，皮膚黝黑，腰間有工具包，像似水電工。她讓他坐定，套上防髮屑的紙巾。

「客人，請問你要怎麼剪？」她說。

「剪短。」他說。

她發現他的身體很僵硬，一直愁眉苦臉。

理髮後，她問「這樣可以嗎？」。

他看著鏡中的自己，突然大聲「我要剪五分頭，你怎麼剪三分？」，男子沒來由地盛怒，譴責她聽不懂、貶低她的理髮技術。「你到底怎麼剪的？你們都是一樣…」他掩不住激動，突然流下眼淚。

「奧客？」她可不是省油的燈，要吵就來啊。然而她突然覺得這話似曾相識，「你們？」，讓她想起以前。

她決定多問一句：「發生什麼事了？」。

「我兒子死了。」男子吞吞吐吐，說出埋藏已久的心情。兒子年前回國，他們重修舊好，約好一起開店，隔晚他卻車禍喪生。兒子騎車一向小心，他認為對方是過失殺人，但檢察官不聽，也不採用他辛苦找到的證據。

她聆聽著，「原來如此，你一定很悲傷。」她拉把椅子，繼續她的工作，開始刮鬍子，「兩年前我也是車禍喪子，也是這樣折騰人。」她說了自己的經歷，兒子還剛娶妻生子呢，命運真是沒道理，但總要轉頭看那些還在世上的人。

她一邊說著，他閉眼聽著，她將泡沫連同鬍渣輕輕刮除，他感覺身體放鬆後意外睡著了。

她決定不叫醒他，自己去躺在等候的沙發上，望向門外，她還是常常感慨：「當初若是阻止他出去就好了…」。

家庭理髮間，寂靜的只有老舊冷氣轟轟聲，午後陽光斜射，她去門外掛上「今日休息」，與陌生人一起陷入回憶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