慢慢我理解「我們之間互動的模式與關係」比起問題解決更會是核心,他渴望解除長久孤單、生活無意義的魔咒。他很努力對抗這些魔咒,因此我想幫忙,但關係要有前提,我需要他對心理師「有所求、有所期待」。諮商關係該是這樣 : 案主前來,是因為他有所求,而不是他來接受心理師的「神關心」,即使心理師類似心理上的成熟大人角色。案主必須意識到需要幫助的第一哩路,知道自己其實有所期盼,並且負責將期盼表達,如此,往後的路我們才有關係基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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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hoto:freepik

 

沉默

諮商室裡有一段沒一段的說話。

找到話題聊幾句是可以的,但總覺得枯燥,那些東西有沒有談都一樣,只是被拿來填滿罷了。

主要議題已結束,面對生活如何抉擇,案主是有一定能力的,我肯定他的價值觀,雖然他依然憤世嫉俗、無所謂的態度,不過那也是他原本的模樣。

諮商接下來的困境是,我們沒有繼續維繫諮商的理由。他的表面議題結案,隱藏議題卻因沒有更多素材而巧婦難為,今天是療程的倒數第二次。

諮商室裡有一段沒一段的沈默,但我們都沒想提早離開。

我其實理解,案主在被動等待,等待有人奇蹟式的懂他,替他說出他想要的,那些他期盼的被了解與關係維持。前幾次互動中我確定他想談長期諮商,但礙於他有限的、試探的敘說,導致每段表面議題都可延伸,也都意義不大,說或不說都是阻塞。

怎麼辦?

此時此刻

「就如我剛剛所回饋,你擁有面對生活的能力,也許不是最好,但目前很OK。此時此刻,我覺得我們之間有些阻礙,」我試著表露自己的心境,「好像沒有可以討論的,繼續諮商的理由。」心理師當然可以揣測阻礙的原因,可是我想讓他感覺到這個阻礙。

「另一方面我又感覺到你想繼續,我也覺得我們可以合作。到底有什麼擋住了,讓我們說不下去,是信任嗎?」。我替總是觀望的他說出現況、提出問題。他同意我的說法,只是他也不清楚該怎麼繼續。

那我呢?什麼擋住了我,直接約他第二次療程不就得了?

我感受自己的內心:我很願意幫他,但有所顧慮。

顧慮什麼?我顧慮的是,不能落入他那個奇蹟式的想像,幫他完成他自己應該試著爭取的事。他若想前進,我樂意陪同,而不是我要他前進,他卻仍無所謂、這樣也好的態度。要提出繼續諮商、維持關係的人,應該是他才對。

你必須對我有所求。

「你必須對我有所求。」我說。

「疑?」他不懂那個意思。

「我的意思是:你希望我能為你作什麼,你對我有什麼期待。你對我有所求,讓我有位置、有功能,關係才能繼續。」這樣講對他還是很抽象,我換句話說,「你必須試著信任我,主動、有意識地說關於自己的事給我聽。」

這他就懂了。「我有想過,但我不知道該說什麼,你需要看病歷嗎?醫生有寫在上面。」他說。

「不不,不必拿病歷。我要認識的是你,不是症狀。若你想讓我知道就用說的。」我繼續鼓勵,「我能感覺你有話想說,請試著衝破這個障礙,講有關你自己的事,或者問我更多問題。」

「也許一開始很難,找不到適合的語言描述,也許很多事想說,但一時之間不知道先說什麼。」他說對,確實是這樣。「你可以先寫一些你想到的關鍵字,再試著聯想你想要表達的。你只要負責說,我會幫忙整理,離題太遠的、跟你無關的,也容許我將它截斷,以集中焦點。」

他說好,他先回去試著寫一些東西出來,我們也順勢約好下個療程。下次,就是敘說與傾聽的諮商關係了。

 

案主是可以生存的人,然而過去經驗讓他無法信任別人,說起話來總是表面、防衛、憤世嫉俗及無所謂。第一次諮商時他說心裡明白諮商也沒有用,我就想那為什麼又來呢?一定還是有些期待的吧。慢慢我理解「我們之間互動的模式與關係」比起問題解決更會是核心,他渴望解除長久孤單、生活無意義的魔咒。

他很努力對抗這些魔咒,因此我想幫忙,但建立關係要有前提,我需要他對心理師「有所求、有所期待」。諮商關係該是這樣 : 案主前來,是因為他有所求,而不是他來接受心理師的「神關心」,即使心理師類似心理上的成熟大人角色。案主必須意識到需要幫助的第一哩路,知道自己其實有所期盼,並且負責將期盼表達,如此,往後的路我們才有關係基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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